童年的狂歡
我的父親是村裡紮燈籠的高手。元宵節的早上,父親喂完豬,將院子打掃得幹幹凈凈,就坐在院場上給我們姐弟幾個紮花燈。我們則替他做小工,拿竹篾、硬紙,找鐵釘、蠟燭。父親先紮一大推橢圓形、菱形、長方形的篾架子,然後一一組合,糊上彩紙,再把精心剪成的各種圖案貼在彩紙上作點綴,一隻隻色彩鮮艷的花燈便大功告成。他紮的兔兒燈、田雞燈、荷花燈惟妙惟肖,逗人喜愛。有時候我們自己也學著做,做的當然是最簡單的燈,如四四方方的箱子燈、棱角分明的三角燈。
元宵節的晚上,我們吃完湯圓,便趕到隊裡的打谷場上遛燈。打谷場上早已聚滿瞭前來遛燈、賞燈的孩子和大人們。那些大大小小、五顏六色的兔兒燈、金魚燈、狗兒燈以及孩子們自制的三角燈、五星燈、箱子燈把個小小的打谷場照得璀璨奪目。從遠處望去,真似浩繁星光,也像漁火點點。那一盞盞蠟燭在燈籠裡綻放著亮麗,歡樂和幸福也映現在每一張小臉上面。我提著那憨態可掬的兔兒燈,在小夥伴們驚嘆和羨慕的目光中炫耀著走來走去,心裡洋溢著前所未有的歡愉。
在場上遛瞭一會兒燈,我把兔兒燈交給姐姐,就去和小夥伴扔火把、放哨火。扔火把必須是男孩,因為男孩有力氣,火把兒扔得高。在我的傢鄉有這樣的說法,元宵夜誰的火把扔得高,誰傢今年地裡的收成就高。用作火把的是傢裡刷鍋用剩的高梁把兒或者是掃地掃禿瞭的笤帚把兒。大人們把它們廢棄瞭,可小孩子們卻留瞭個心眼兒,將它們精心收藏起來,留作來年元宵節當火把兒扔。為瞭使火把兒易燃、耐燒,我們白天就將火把在生產隊裡的拖拉機柴油箱上反復地、使勁地蹭,謂之揩油。我們點燃手中的火把,一邊扔一邊唱著兒歌:火把兒,流流星,一棵麥子收一升。火把兒,金銀燈,照得糧囤滿滿的。火把兒,光明燈,照得年年好收成我們舉著火炬似的火把在田野裡奔跑,再用力拋向天空。火把在鄉間的麥田上此起彼落,遠看如夏季的流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