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九月》原文與賞析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遠方隻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
隻身打馬過草原
——海子《九月》
《九月》一詩寫於一九八六年,寫作這首詩的時候,海子已經從北京大學畢業到中國政法大學任教近三個年頭。應該說,此時的海子思想上是相對較成熟的,對於世界、生存、死亡、時間與空間等已經建立瞭一套屬於自己的認識框架。這首詩就是詩人思考的結果,認識的反映,它以充滿神秘色彩、閃爍神性光芒的意象和獨具特色的語言構造,對上述事物進行瞭詩性的言說與燭照。海子受存在主義哲學的影響是很深刻的,從存在主義哲學出發自然就可以解開海子詩歌中的重要思想環節。本文將在存在主義哲學層面上對海子的《九月》一詩作出讀解,希望給讀者準確和深入地理解這首詩提供一定的參考與幫助。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詩歌一開頭就將讀者牽引到一個充滿神秘氛圍的情景之中,在這裡,渺遠的時間與曠闊的空間扭結糾纏在一起,生命與死亡在互相詮釋。“目擊”一詞別有意味,它表示瞭詩人入思的起點,“目擊”的不是“眾神死亡”,而是“野花一片”,是草原上的一派生機,“野花”是草原的此在,作為草原此在之在的“野花”倚靠在“眾神死亡”之上,因此,“野花”的存在是向死之存在,抵達著存在的本質。“眾神死亡”盡管不是詩人“目擊”所見,但它是詩人“以神遇”而不是“以目視”獲得的。從現實的層面上來說,眾神“死亡”是一個並不通順的邏輯搭配,死亡總是與生存相連在一起的,因為眾神從來沒有生存過,所以無從談其死亡。不過,從另外的思路來看,眾神的生存確實發生過,眾神與人類的照面意味著人類已經懂得從現實中超逸出來,思向永遠和終極。這樣,“眾神死亡”在此表明人類歷史之久長,人類與神靈的會晤開始出現中斷。眾神在草原上的“死亡”將草原的遠古與神秘驀然藏匿,草原的深邃歷史遁入無形,草原因此就讓人頓生遙遠之感。